九月二十二日的凌晨,河畔倒影成双,倒是挺浪漫的。
风清扬,月色静好。
宫明熙歪倒在木质长椅上,用手枕着脑袋吐烟圈。
那团袅袅升起的雾气,在他眼前晃晃悠悠地,把星光都遮住了。
他今晚喝了太多酒,酒劲越醒越绵长,他整个人就像无骨鸡柳似的,向外冒着暖洋洋的懒意。
而长椅另一端,是正式迈入二十五岁大关的新青年。
“宫明熙,你准备躺到什么时候去?”
“你别管我!”
“......”
连修然长腿交叠,裹紧了风衣,他嘴角闪过一抹红色光点,忽明忽暗的。
就在这个特别的点位,他曾经和连松雨交替着抽完一支烟,再开车送她去见身边吞云吐雾的小男人,给对方下最后通牒。
遥想起来,那好像都是上半辈子的事了......
之前,连修然开车行至半途,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上了贼船。
清静的车厢里没有音乐,也没有广播,只有酒客沉重的呼吸声。
在临近河道时,眉头紧锁的宫明熙突然提出想去抽支烟。
他说自己的胃液堵到喉咙口,真的再也不能忍了。
“我想吐。”
“你敢。”
“我憋不住了!求求你。”
这固然是个不情之请,特别过分的那种,但连修然决定不跟他一般计较。
副驾驶的宫明熙捂着嘴,哀怨地瞧着他。
大眼睛忽闪忽闪地,好似一张口,就能立刻哗啦他一身。
这种情况下,留给他的选择很有限。除了放他一马跳跳,还能怎么办呢?
连修然靠边停车,把人拽下去。
他一手抓着宫明熙的胳膊,一手抄在风衣口袋里过马路。
虽是凌晨,但周边酒吧里的人潮还没散。
路过的三两情侣,都对他们投以一副“我就知道”的玩味眼神。
如果预料到会演变成这样,连修然也断然不会穿着睡衣睡裤就出来。
“......站住。就在这里,抽完我们就走?”
“没问题。我向你保证。”
踉踉跄跄的宫明熙,嘴里还不住地叨念着瞎话。他的衬衫扣子随着拉拉扯扯的动作,不小心崩开了两颗,整个人一个劲地往连修然身上撞。
这......已然是四十五分钟前的情形了。
期间,唐嘉辉来了两个短信,一说事情办妥,二说已经到家。
连修然一看那消息,就气得想扇自己耳光。
凭什么唐嘉辉能比他先睡觉?!
凭什么?
他把手机塞回口袋里,正准备收拾旁边的小少爷,却不料他的下半场噩梦又拉开了帷幕。
越夜越野,这白毛男居然开始哼哼唧唧地唱歌了......
二十五岁第一日,他听到前情敌声嘶力竭,露天清唱了一曲披头士的《she loves you》。
此君身板小,肺活量倒挺大,躺着唱歌也能魔音灌耳。
而且,他的歌词还咬得字正腔圆,一口以假乱真的伦敦音。
连修然狠狠吸一口烟,眼瞅着再不做点什么是不行了。路人的眼神,已经从“我就知道”升级为“请赶紧开房”。
他掐灭烟头,把兴致高昂的说唱歌手拉了起来。
“你要做什么?”
“少废话!”
连修然捏着宫明熙的后脖子,怎么拖来的,就怎么把他拖回去。
好不容易一脚将他踹进车里,连修然静静地想了想可能的落脚点。
带回家是不可能的。
送他回市郊的别墅更不可能。
所以......
替宫明熙系好安全带,连修然抿着唇打方向盘。
没办法,扰人清梦也无所谓了,反正那人也不敢介意。